风中的枯叶
像松鼠一样奔跑着
透过玻璃窗,你见它
在一朵红花前停了下来
像是在请安,又像是
对心仪的美人恋恋不舍
正如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眼中
会出现一千个不同的奥菲利亚
你的眼下,命运在无声闪动
你看不见它的快腿
也分不清滑过窗前的它
究竟是一片枯叶
还是一只松鼠
而你,如果不是在恰好的时间
和恰好的地点,站到了窗前
你将什么也看不到
还以为岁月静好,一切如故
只是,当生活突然改变时
心里会咯噔一声
风中的枯叶
像松鼠一样奔跑着
透过玻璃窗,你见它
在一朵红花前停了下来
像是在请安,又像是
对心仪的美人恋恋不舍
正如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眼中
会出现一千个不同的奥菲利亚
你的眼下,命运在无声闪动
你看不见它的快腿
也分不清滑过窗前的它
究竟是一片枯叶
还是一只松鼠
而你,如果不是在恰好的时间
和恰好的地点,站到了窗前
你将什么也看不到
还以为岁月静好,一切如故
只是,当生活突然改变时
心里会咯噔一声
清晨总是在考验我们的质量:
能否从一场噩梦中清醒
身体各功能是否正常
眩晕,恶心,乏力
是否全然无视意志而发生
为日后的阴影埋下伏笔
在那个无声逼近的阴影里
单人床将成为你的拐杖
一心一意陪伴你
你也别无二心,忙不迭还礼
每一天醒时,你都庆幸:
今日尚未到达那一步
尚可离开床走自己的路
虽然天黑之后
不得不疲惫地回到床上
与失眠重新交火
为了明天,冷静地冲刺
此刻,你倒是羡慕
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劳作
一遍遍艰辛,汗流浃背
眼看靠近山顶时,巨石滚落
一切从山脚重新开始
真要是那样,该有多好
不会再自忧体力心力的终结
因为每一天都在辛勤流汗
每一刻都有存在感
这上天的惩罚
对你竟然成了一种恩赐
沼泽的痉挛
搅动了一群飞雁的翅影
其颜色,比草色更深
比现实的路径更浅
像一条受伤的鱼左右摇摆
但是毕竟前进了
陷入沼泽就是陷入一种情绪
情绪的管理
是开放湿地的必要机制
你毕竟是人,站在前人身后
情不自禁地要确立秩序
弄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人迹出现之处
风景就在视线中打滑、倾斜
我们的故事就变得不同
然而在野外,风景恣意
可以各走各的路
不必在一条路上推推搡搡
或者在狭窄的空间决斗
唯有世界足够辽阔
独占才变得不可能
互相谦让、彼此妥协
才能成为生存第一定律
风声飘来问号
像冷光闪烁的弯刀
剔除毛细管的繁琐论证
你以脊骨的抽象诘问:
在成为一个人之前
我是谁?
你拒绝承认自己的祖先
是一只从森林走出的猴子
就像眼前的树下
这只被铁链拴住脖子
从瞳孔射出恐惧和无助
使你不得不面对真实自我
的猴子
人怎能如此残忍地
对待他的祖先
抑或祖先的亲族?
你双手握拳,警觉着
担心自己身上出现返祖现象
像猴子那样被套上铁链
供这个自由人的部落
津津有味地观赏
你使劲睁大眼睛
睁得瞳孔发痛,血丝凸出
唯恐一旦闭眼
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惨叫
不战,绝不等于投降
选择离开,也不等于不在场
后现代的诡异,不在于不连贯
打破链条的动机,也许单纯出于
避免日常思维的过度惯性
正如合唱可以是独唱的叠加
增加声道的秘密
绝不仅仅增加了入群通道
拷贝之后,蓝本会神秘消失
此时,谈论孰真孰假毫无意义
碎片化之后
替身完全可以胜任真身
既然已获得大众认同
就真假同行,以假乱真
改变词性,维持定义的流水线
平面和线性
就取代高精度的三维空间
稗子与稻子东施效颦
站在田间同一条起跑线上
而有了点线,就可以蚕食资源
确立对等的话语权
东风与西风谁压倒谁
就成了身份政治的笑话
肠鸣与耳鸣应和
就轻易结构了乌众艺术
不谈优劣,也不论高下
叠加的一片片叶子
显现叠加的一个个人
不得而知,他们何时被清零
退回到植物的原点
一颗心冒出一枚花冠
在叶子的纹路之间徘徊
隐瞒历史,躲避阳光羽箭
为了在有限的资源中存活
谁都会不惜拼死一战
或者,对命运卑躬屈膝
就像幼儿园手工课胶泥
被恣意捏成各种形状
在纷繁的花花世界
可比拟的实在太多了
一不小心就滑入阴谋论
不得不分层、分级、分类管理
对于罪犯,面对的不是国王
而是警察;同样,对于写手
面对的是异化,是献给审查官的玫瑰
对很多人来说,一生苦苦寻求
收获的却是一鼻子灰
而一个痞子的无心之举
一下子就歪打正着
从一个破旧的小渔村
迁入金碧辉煌的宫殿
观念之争成了图腾之战
最终演化成宗教对立
毛瑟枪是为了排他
左轮手枪也是为了排他
飞弹和鱼雷更是为了排他
就是说,对立的双方
都本能地遵从自己的教义
笃信文字的权威解释
结果是,在日常生活中
无论经文内容多么不同
行为模式却惊人一致
似乎那么多人,组成人群
就是为了不断分化,不断裂变
为了自身的实际利益
为了信仰纯正,免受侵袭
本能地,从狩猎时代的纠纷
到今天的核武器对峙,坚持
教义包装钱袋,不让一分一厘
即使在本群体内部
叛教者随时可独树一帜
只要跟从者众
就可以金蝉脱壳
或为新教,或为新派
或为修正主义
与原教旨主义傲然对立
在这样的大环境中
要想做一名隐士很难
轻则被攻击为不关心政治
重则被戴上一顶染色铁帽子
闪电的一瞬间
你完成了远方的注册
于是你的身份被远方记住
这,与远方割破时间
流淌于你的血液
融入你的呼吸,是一回事
因为注册,那里的会面
就成为你的独特经历
虽然,你从未去过那里
但在你的冥想中
那儿果木葱郁,香气袭人
毫不逊于你最美的梦境
区别在于,梦过境迁
而远方一直在那里
与你不见不散
因着远方的认证
你时刻怀揣自己的身份
眼前日子熙攘,涨破底线
你贵为一名客旅
像风吹过油绿的树梢
像一条小河的水汽
在阳光下等待蒸发
变成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你有风的基因,水的行为
你的遗传密码行踪不定
却坐实了一潭静水
在既定的立场纹丝不动
几只白天鹅悠悠浮来
你抚掌,拈花,翻云弄雨
毗邻的海滩金沙逶迤
你在心里架好圆盘筛器
目击一座悍壮的城堡
在它之上无声塌陷
疏漏着,细碎着,沙化着
时光是可数的,但不透明
你每一天都被命运筛选
习惯之后,反觉理应如此
这些沙砾,那些花儿
在一起被参透时
隐忍的泪珠就湿润了空气
被海鸟们贪婪地吮吸
它们翼下,你决然倒地沙滩
压花般的,压出一付肉身模具
然后起身,眯着眼连连后退
看汹涌的潮汐
将他冲刷得不留痕迹
于是,你轻声告别旧我
像一阵风突然消失
夏日的黄昏嘈杂纷乱
锯木场尖利的呼啸
切开时间的一圈圈年轮
那辆红车就停在街边
地上的行李被举起,告别声
在阳光下金星迸射
眼目凝视眼目
想说的,始终没有说出口
许多年,到了八月总是这样
总是不由自主地举起手
让光阴的瘦影穿过指间,总是
想挽留一些明明留不住的东西
总是看见眼神后面的一些什么
蜻蜓似的飞过荷塘
然后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八月,那些浸透往事的歌谣
在渐弱的蝉鸣中颤动着
从哪儿,传来熟悉的口琴声?
旧照片在长方桌上,排成多米诺骨牌
由此前溯:彩色的和黑白的
挽起工装袖管的和穿海魂衫的
扎羊角辫的和戴草帽的
背景是菜花地和圆拱石桥的
都变得模糊,像水中漂浮的花瓣
此时此刻,谁在蛙鸣中呼唤?
纱窗外,一些久违的词轻轻地吹
就这样伸出双手
轻轻抚摸那些烫得灼人的日子
就这样收起旧照片走进厨房
汽车悄然在树影中停住,熄火
你听见钥匙转动家门的声音
从对方干燥的嘴唇溢出的笑容
你望见遥远的昨天,那颗
沁着细密水珠的樱桃
在白瓷盘里闪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