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午后

星期天的华尔兹
把时光旋转得更加飞快
甚至来不及回忆,年轻时
一支萨克管打翻了马提尼
你倒在一个奇数里
直到一团橙色的火焰
用一个偶数摇醒了你

慵懒的云朵
装扮成一袭白衣的稻草人
抵挡住阳光的万箭齐发
河流泛着啤酒明亮的泡沫
生存像河心的一块坚石
被水花擂出了鼓声

今天是你的生日
星期一也将是你的生日
你每一天都在出生
每一天都会死去
扑进一个亡灵的怀里

在那儿,你和一个人交谈着
听她热烈明快地表达爱意
你也尝试与自己交谈
你的左心房和右心房
交替成为叙述者和倾听者

风的皮鞭轻轻抽打着一首歌
每一个音符都变得甜蜜而苦涩
穿透了幻想和现实,迷醉和清醒
广袤的视觉网络
和枯瘦的听觉网络交织在一起
一切变得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

学习修辞

时间的流水在一夜之间结冰
磨成一柄弯弯的尖刀
你的肌肤果皮般被削开
看啊,心底猩红着层峦叠嶂
直挺着高傲的固执
像汗毛一样长出森林
啁啾的鸟儿在林间飞来飞去

世界的尽头在那里蜷缩着
然后伸直成一根根泪管
吹奏一曲曲长笛的呜咽
轻缓而深沉的潜意识宣言

半山的一棵古松腰间盘突出
你望着山峰的云朵
犹如凝视自己头上的白发
林中的寺庙香火旺盛
风吹动树林,发出哗哗的响声
似乎在说,如果没有这些香火
更多的人会在死亡与焦虑之间徘徊

乌云的颜色越来越深了
你在一只巨大的铁皮罐里唱歌
习俗和凡庸显得如此疲惫
而永恒像一只雷鸟
忍受着翅膀上的一根刺
在低空嗷嗷飞翔,抛下一条软梯
而你,再度错过升华的机遇

你躲在阁楼的小屋里写回忆录
每一面墙都生出一只眼睛
将你生硬地掰入其视角
如果没有修辞
你真不知自己怎样生,怎样死

想到禁果

你一直私下里相信
苹果风干,就变成一块翡翠
而当它软化、丰腴,柔情万种
就变成一大滴清凉的水
一举化解我们的干渴

改变信仰是随时可能的
即使金子铸造的童话
也会被岁月的流水冲刷、侵蚀
于是你问:当一个传说足够古老
又被时间的旧瓶装入新酒时
伊甸园那棵树上的禁果
会因人心不古而改变味道吗?

你一直在关注,在疑问:
究竟是谁走进宏大叙事的教堂
化为十字架下的第一滴血?
社会福音和个人救赎之间的张力
是否会横在一个人的怀疑和信仰之间?

当你一口咬开禁果的表皮
尝到鲜美多汁的甜味
你的想象力便开始作准备
会吗:从脆生生甜滋滋的果肉
猛然间跳出一条小蛇
一道电光冲入你的喉管
沿着阴暗潮湿的洞穴向下滑行
最后变成肠子的一部分
紧紧牵动着你的末世情结?

为了救赎,神必须死去
与此同时,他的此在也是必须的
难道有那么一个牧羊人
会忍心丢下他的羊群独自逃生吗?

一天的结局

暮光之城
几朵乌云像飞机在上空盘旋
你寻找着晚霞的猩红字迹
对于结局,除了沉默
还能说些什么呢

该结束的终究会结束
阴雨的草地,灯光下的雨伞
晚风模糊的翅膀
窗前正在撰写的自传
都在一张无形的口中被咀嚼

在星巴克,一杯咖啡和一本杂志
与你一起消磨时间
等待一个迟迟不来的人
心情潮湿而忐忑
月光和阳光苦乐参半

穿过树林的电线上
有一只黑鸦荡着秋千
记忆在生锈
往事和你扳着手劲

你起身说道,我必须离开了
就让代表你的那本杂志
留在窗前继续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