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气息

在枝头哇唧的乌鸦
与另一只鸟的类比发生冲突
不是一只红鸟,也不是一只翠鸟
鹦鹉学舌更加谈不上
颜色一旦多元化
昼夜的两极政治就失去市场

布谷鸟声中的春耕
太阳的眼神忽眨多重色彩
既然活着,实用本身就是立场
账目兵不厌诈,丰收一意孤行
生存的基本需求匍匐于现货市场
乍暖还寒的期货市场
起初,并非出于赌博的需要

山间的湖水,一只蓝色的篮子
盛满了各种影像
黑水,黑风,田野黑色的豆荚
衬出湖边一个孤独的黑影
白衬衫领子像一朵竖起的浪花
你半睁着下弦月的眸光

平静的面具,遮盖住
体内无数脉管涌流的声浪
风中的春夜像一块墨绿绸缎
沉默的大山半露半遮
胸前闷气升腾,存在被感知
闪掠过纽扣解开的肉身

岁月的尖齿咬得你血流不止
蠕动的活物被拖入死亡视角
逝去的亲人在你身上产生抗体
你几乎禁不住与死亡共舞
退步到滑坡的冬天
面对面凝视亲人的眼神

无调性的春天
小号在一枝桃花吹响
亚细亚的风在调弦
阳光颗粒饱满
蜜蜂嗡营着一路抛撒金粉
初绽的花蕾遮住心角的卑微
虽然你拼尽全力长出的
只是一片斜着诗行的叶子

空气流动的音乐在挠痒
屋檐的象牙冰雕悄然融化
一度硬着的心肠
触碰到软风之外的温柔
缱绻在你体内
道路像一根抖开的线团
存在本身就是一座迷宫

望着教堂尖顶的哥特式艺术
你看见天使拍打云翅
在妙曼的唱诗中
如衔着橄榄枝的白鸽降临

人寻找灵魂

列车穿过记忆
捅破一扇窗户,笔直而出
成为海边一道长堤
沙滩上立着一袭黑斗篷
你看到背影和隐约的长发
立刻想到法国中尉的女人
在海风中的愀然等待
你从那个时代的边门挤入
接下来的故事,就开始
在你的梦后意识
编织出多条发展线索了

藤蔓遮掩的山洞
一条青草路蜿蜒而下
仍然只有朦胧的背影
你仍然在后面不倦地追踪
在山腰一座茅顶酒肆停下来
凝视杏黄酒旗,遒劲的黑字体
像酒坛晃荡,酒香在你嘴角留痕
一个青衫人掀帘而出
你吃不准唤他酒保还是店小二

你耽于梦想,但不是一个醉汉
你伸手向飞鸟的天空
在云的白纸泼墨狂书
喜获空中的回应:一阵太阳雨
向你呈现彩虹的刺绣

你回到窗内
像一列火车徐徐抵达终点站
纯净的空气中满是看不见的手
挥舞花瓶里的鲜花,欢迎你归来

文化人类学

他们打开浓稠的天空
打开生命之后的世界,发现
那里仍旧以男人的雄性
为形形色色的冥物命名

性别有条不紊,循规蹈矩
主宰的本能与臣服的本能
在不同的层面,不同的疆域
各得其所,各取所需
毕竟,秩序比多元更重要
热衷于棕榈沙滩,偏爱热带闲愁
就本能地拒绝雪莲的坛经
连同冰山之巅的缺氧环境
要去那里,就必须跨季
或者,攀越经纬纵横的阶梯

而一旦定居,习惯于某地
就会产生出一种惯性
维护既有秩序,坚守文化沿袭
即使一个急刹车
仍无法阻止其强烈的冲击力
虽然,你大方承认别人的世界
但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世界更好